明代“岱游宝帖”现身江苏宜兴

近日，笔者在宜兴周王庙壁寻获明人蒋如奇《岱游帖》刻石。蒋如奇，字一先，号盘初，江苏宜兴人。万历进士，初选部曹，出守广信，后授湖西道，转浙江参政。卒后赠光禄寺卿。有《咏凤堂漫记》。如奇崇祯间守东兖道时，曾登泰山。蒋永睿（如奇之子）《光禄公年谱》载："辛未，崇祯四年，公（如奇）五十五岁。二月，赴任东省。…… 登泰山，有岱游诗、记并刻石。"（民国《西馀蒋氏宗谱》卷一）又康熙《重修宜兴县志》卷八蒋如奇传载："转东兖道，值大旱，祈雨于泰山，因登泰峰观日出，憩五大夫松下，作《岱游记》。"

蒋如奇工书艺，其精心整理古名法帖，摹刻百余方，取名《净云枝藏帖》。其将游泰山记，自书五帖，亦刊之其中。原石镶嵌西圩蒋氏祠堂墙壁，后半散落，今部分移嵌宜城周王庙碑廊。据此线索赴庙廊寻石，欣见《岱游帖》今尚存后四方，被打散分嵌于碑廊之南、北端。除去其行楷精工，自具书法价值外，其记文亦多传掌故。如云："随盥手冠服，谒礼元君，瞻望绣幡宝盖，金殿铜龙，不异身在碧霄洞府也。"可见明廷官员于元君信仰已极认同，祈雨官祭中，特诣碧霞宫礼拜；又云："登最高峰，则崖石忽平如砥，望下如重渊，名舍身崖，以险绝故名。而愚人真有弃掷生躯者，因议易其名为保身崖。有大石如安整，可刻迹以垂。"是舍身崖除被改称爱身崖外，又有易保身崖之议；再云："过秦观峰，即孔子小天下处，谒玉皇殿，为泰山绝顶，对越观峰，望皇华洞，看无字碑。碑制方石，石理纯腻，时时光烛星文。寻孔子崖，为孔颜望吴门处，即吴观峰。转谒东岳殿，殿颓圮，俟河臣请天子命，然后新之。"明代因泰山水系关乎漕运，河臣与泰山关系密切，隆庆时河道总督万恭以治河祀泰山，并在岱有一系列营建，故东岳上庙毁后，而其修葺工役，不由巡抚过问，而是俟河道督臣具表为请。此为泰山一代典制之反映。惟第一石未见，不知天壤间尚存拓本否？

蒋如奇《岱游帖》未见印本，其记亦未见收入各种典册。诚为泰山文献之一新发现。亟为录出，以补岱志之缺略。

蒋如奇《岱游帖》存文

（上缺）下舆循览，风轻山翠，虹见霞飞，恍恍欲仙。乃睹汶河如线，州居楼观人物悉如蚁壤，早已嵬目汇心。随盥手冠服，谒礼元君，瞻望绣幡宝盖，金殿铜龙，不异身在碧霄洞府也。天将莫，拟息□□，仆夫犹鼓兴涉莲花峰，过仙人桥，两崖相望，跻数石如空梁，有能缓步者，如章子厚题书仙游潭，下临万仞，语自不诞。从桥转东北，登最高峰，则崖石忽平如砥，望下如重渊，名舍身崖，以险绝故名。

而愚人真有弃掷生躯者，因议易其名为保身崖。有大石如安整，可刻迹以垂。长风凛凛吹肌发，遂下饮醉卧。忽起曙，趋日观峰，初犹云海混茫，及曜灵初跳，金光洸荡，预有青霞一道，映带海上，倏起红轮，奇彩烨（以上第 2 石）腾射鲸波，知乾坤宝气，透发鸿濛，以来照澈终古，几幸登临此峰，而亲切见之者能有几人？

徘徊久，始过秦观峰，即孔子小天下处，谒玉皇殿，为泰山绝顶，对越观峰，望皇华洞，看无字碑。碑制方石，石理纯腻，时时光烛星文。寻孔子崖，为孔颜望吴门处，即吴观峰。转谒东岳殿，殿颓圮，俟河臣请天子命，然后新之。殿後为摩崖碑，奇石插天，雄开半壁，见泰山顶首，一片灵光团结，手摩而文，记之唐书汉隶，炳烺千古。婆娑盻望其下，恍见帝王侈志封禅，超鹜八（以上第 3 石）峰□□□□□□古封禅处。取新十八盘而下，顷刻抵南天门下，朝阳洞上，奇石磊磊。复坐大龙门，观御帐雪浪秋涛，洗濯心肺，而青松石壁，高下鳞分，虽非如昨之崩怖万状，而优游闲观，觉别有一段安澜飞雨之意。又下而观黄岘山五大夫松，尚存一槁株，为千年物，似历劫所不能灰。观水帘洞，则瀑泉从高岩平石飞下，如簾垂雪卷，悠扬飞（以上第 4 石）之。如斯峭壁飞崖仄途，危磴不得执组，仆夫为之翼发而飚驰，不见济胜之矫捷。我两人得天为最，而古与今相映，神与人相扶，岂偶然哉岂偶然哉？

登泰山而小天下，观于海者难为水，犹言其概耳！平平之说，无以祷祠胜而游观虚，即所得灵光日丽，风色泉声，将得天者，亦不数数遘乎！（以上第 5 石）（郭笃凌先生校录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