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山学术|帝王封禅皆先受命

最泰安全媒体记者 张中乾

泰山之所以被奉为五岳之尊，在五岳中名声最著，其原因固然离不开它雄奇高大的景观形象、庄严崇高的象征意义，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泰山历来是帝王们的朝拜之山。

在中国古代政治制度中，封禅可说是最盛大，但也争议最多的一项典礼。民初疑古派的史家认为，这纯粹是战国至秦汉间，齐儒凭空杜撰，并为好大喜功的君主利用来巩固政权、夸侈政绩的活动。但从考古资料看来，其起源或可追溯到新石器时代先民筑坛祭祀的习俗，是非常悠远的。据泰山景区考古所文博馆员温兆金等人的研究发现，泰山封禅发端于《管子》，封禅的本意即尧、舜、禹时期公天下的分封与禅让，泰山封禅的礼制由古代帝王巡狩泰山举行的“燔柴祭天（日）”、望祭泰山的柴望之礼演变为在泰山顶祭天、在徂徕山等泰山下的小山上祭地的封禅之礼，秦始皇是第一个把封禅从理论付诸实施的封建帝王。

泰山封禅的历史沿革

据温兆金等人考证，泰山封禅最早见于《管子轻重丁》：桓公（前685643 年） 曰：“天子之养不足，号令赋於天下，则不信诸侯，为此有道乎？”管子对曰：“江淮之闲，有一茅而三脊，母至其本，名之曰菁茅，请使天子之吏环封而守之。夫天子则封於太山，禅於梁父（今徂徕山）。号令天下诸侯曰：诸从天子封於太山禅於梁父者，必抱菁茅一束以为禅籍，不如令者，不得从天子，天下诸侯载其黄金争秩而走，江淮之菁茅，坐长而十倍其贾，一束而百金。故天子三日即位。天下之金四流而归周若流水，故周天子七年不求贺献者，菁茅之谋也。”

比司马迁早五百多年的管子谈到过封禅，可惜《管子》一书中的《封禅篇》早已亡佚，现存该篇是从《史记封禅书》中补抄的。它保存了关于封禅起源的一段珍贵史料:"齐桓公既霸，会诸侯于葵丘，而欲封禅。管仲曰: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，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，昔无怀氏封泰山，禅云云;虙羲封泰山，禅云云;神农封泰山，禅云云;炎帝封泰山，禅云云;黄帝封泰山，禅亭亭;颛顼封泰山，禅云云;帝喾封泰山，禅云云;尧封泰山禅云云，舜封泰山，禅云云;禹封泰山，禅会稽;汤封泰山，禅云云;周成王封泰山，禅社首:皆受命然后得封禅。"《史记封禅书》中还记载：“诗云纣（商纣王） 在位，文王受命，政不及泰山。武王克殷二年，天下未宁而崩。爰周德之洽维成王，成王之封禅则近之矣。可见，司马迁对“ （周） 成王之封禅”是敢肯定的。

而据《竹书纪年成王》记载:“四年春正月,初朝于庙。夏四月,初尝麦。王师伐淮夷,遂入奄（据学者考证位于满庄镇中淳于遗址）。”可见,周成王灭淮夷和奄是在成王四年。据《尚书 周官》记载:“六年,五服一朝。又六年,王乃时巡, 考制度于四岳。诸侯各朝于方岳, 大明黜陟。”这说明舜时巡狩“四岳”的制度西周天子仍在执行。又据《竹书纪年成王》记载:“(成王)十九年,王巡狩侯、甸、方岳,召康公从。归于宗周,遂正百官,黜丰侯。”周成王巡狩应是按照《尚书周官》关于“王乃时巡,考制度于四岳”的礼制进行的，从以上可以看出，《史记》记载的“成王之封禅”与《竹书纪年成王》记载的“(成王)十九年,王巡狩侯、甸、方岳”是同一回事，泰山封禅这一礼制不会早于西周。公元前770 年,周平王迁都洛阳后,周王朝进入春秋时期,嵩山理所当然地成为“天地之中”,故称中岳,从此中国由“四岳”进入“五岳”时代。“五岳”始见于《周礼春官宗伯第三》:“以血祭祭社稷、五祀、五岳”。《史记封禅书》记载:“周官曰,冬日至,祀天於南郊,迎长日之至；夏日至,祭地祗。皆用乐舞,而神乃可得而礼也。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,五岳视三公,四渎视诸侯,诸侯祭其疆内名山大川。”从此,祭祀泰山及“五岳”有了严格的礼制规定,天子巡狩“四岳”举行的“柴、望”之礼演变为天子祭祀“五岳”的“乐舞”之礼。

温兆金表示，春秋以后，礼崩乐坏，周天子祭祀五岳的礼制名存实亡，这是泰山封禅产生的客观原因。管子是封禅论的始作俑者，《管子》关于封禅的礼制并不明确，孔子也没有给“封禅”礼制一个明确的答案。所以司马迁在《史记封禅书》中开篇即云：“厥旷远者千有馀载，近者数百载，故其仪阙然堙灭，其详不可得而记闻云。”

秦始皇是泰山封禅第一人

《史记封禅书》记载：秦始皇“即帝位三年（前219 年）， 东巡郡县， 祠驺峄山， 颂秦功业。而遂除车道，上自泰山阳至巅，立石颂秦始皇帝德，明其得封也。从阴道下，禅於梁父（今徂徕山）。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（即上天） 所用，而封藏皆祕之，世不得而记也。”温兆金表示，此段文字为秦始皇封泰山禅梁父的礼制给出了明确答案，“上自泰山阳至巅，立石颂秦始皇帝德，明其得封也”，“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（即上天） 所用，而封藏皆祕之，世不得而记也”，即祭天；“禅於梁父”，即在今徂徕山顶峰祭地。

《史记秦始皇本纪》记载：“二十八年，始皇东行郡县，上邹峄山。立石，与鲁诸儒生议，刻石颂秦德，议封禅望祭山川之事。乃遂上泰山，立石刻所立石，其辞曰：初并天下，罔不宾服。亲巡远方黎民，登兹泰山，周览东极”。此段文字告诉我们：“封禅望祭山川之事”说明封禅与望祭泰山是两回事；“东行郡县”“亲巡远方黎民”即巡狩。秦始皇是集巡狩、祭祀泰山、封禅三种帝王礼仪于一体，可谓是古代帝王泰山礼制之大成者。关于秦始皇的这次封禅礼仪，东汉泰山郡太守应劭在《泰山封禅仪记》中记载：“东北百余步，得封所，始皇立石及阙在南方”，“封所”即封坛；“始皇立石”即不刻字的“纪号石”；“立石颂秦始皇帝德”的纪功德刻石原立于泰山顶玉女池旁，残石即“泰山秦刻石”，现保存在岱庙东御座；“阙”即封坛的大门。秦始皇之后的汉武帝、光武帝、唐高宗、唐玄宗、宋真宗封禅泰山的礼制虽有不同，但基本以秦始皇泰山封禅为祖制。

综上所述，“封禅”的封，从字义上讲即天子把自己直接管辖王畿以外的土地，分封给诸侯，并授予他们爵位，让他们建立封国，保卫中央，即“封土建国”，也就是“封建”。“封禅”的“禅”，意指尧、舜、禹三代的的禅让礼制。显然，泰山封禅由尧、舜、禹的禅让和古帝王巡狩四岳举行“柴望”演变而来。《史记封禅书》记载：“自古受命帝王，曷尝不封禅？”“泰山封禅的政治目的不言而喻，无非是昭示天下其取得帝位的合法性。”温兆金表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