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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【田萌谈心理】心理学看“断奶”-乳房对孩子心理的意义

     

     

    作者:田萌

    每个生命从来到世上那一刻起,就注定要跟某些东西发生联系或分离,比如:婴儿离开母体需要切断脐带,但会与母亲的乳房发生联系;等婴儿长到一岁左右时,婴儿又要与母亲的乳房慢慢分离……孩子的成长似乎总伴随着一点“残酷”的味道,因断脐、断奶都在切断婴儿过去良好的供给状态。当然,人们都知道断奶是为了婴儿更健康成长,似乎很少会想到婴儿的心理感受及精神痛苦是怎样的,因为人们认为断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。那么,断奶,真的只是断了婴儿与乳房的联系吗?如果你认为婴儿对乳房的依恋只是本能地捍卫“食物来源地”的话,就无法真正理解婴儿断奶背后的“辛酸泪”。

    首先,我们来了解一下乳房对婴儿的心理意味着什么?

    婴儿最初是不能区分自我与外部真实世界的,他最初的心理感觉完全依靠主观体验和幻想。当他饥饿时,母亲的乳房恰好出现在嘴边,满足了他的需要。当他不饿时,这个乳房又神奇地消失了。这时婴儿的内心会感觉这个乳房是自己创造的,他可以任意地控制这个乳房的出现和消失。并且婴儿会认为母亲也是自己“创造”的。当然,这是一种无所不能的夸大感受,也是一种错觉,但它对于婴儿的内心来说是真实的。婴儿的这种全能感觉因为乳房的及时出现被千百遍地创造着,这使得婴儿在心理上感觉自己与母亲是合二为一的整体,并坚信乳房也是自己的一部分。所以乳房对于婴儿不只是食物来源地,它维护了婴儿心理的本能需要,成为婴儿最初的精神投注对象。因此说,断奶过程并不不仅仅是哺乳行为的停止,而是逐渐打破婴儿错觉的过程。

    当然,即使再好的母亲也不可能做到没有一点疏忽,有时无法及时喂奶或没有及时处理湿尿布,婴儿内心无所不能的夸大感受也会被慢慢打破,无论他多么需要自己创造的乳房,但发现乳房不再“听话”。这样,乳房、母亲等变成了不以婴儿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,使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与外部世界的不同,并感觉乳房也不是自己的专属,于是便形成最初的自我。母亲恰当的疏忽会对婴儿造成挫折,并使他感到愤怒与不解,这时婴儿会把内心不好的感觉投射到乳房上,把好的感觉仍留给自己。所以在哺乳时婴儿会通过嘴唇或牙床攻击乳房,相当于惩罚乳房的不配合,只是这样的“攻击”发生在婴儿内心深处,并不会被母亲有意识地捕捉到。

    这样,婴儿的内心可能就有两个乳房,即“好乳房”与“坏乳房”。乳房的独特价值使稍大些的婴儿有了自己的想法,这也是婴儿思想的来源,只是这个最初的想法伴随着对乳房“毫不留情”的攻击。假设哺乳的母亲心情很好,能够体察到婴儿的情绪并给他更多的抱持和关爱时,婴儿攻击的欲望便会被母亲的爱所化解。因为母亲充满慈爱的喂奶不仅满足了婴儿的本能欲望,也象征性地包容了他的攻击。反之,如果母亲不耐烦,会让婴儿感觉自己的“攻击”摧毁了乳房,并为此感到担心与忧虑。这也是生活中,很多小孩子深夜无缘由地哭闹的原因之—。有经验的母亲会把婴儿抱入怀中,或使婴儿嗅到乳房的味道,婴儿的焦虑便会缓解很多。所以乳房作为婴儿处理焦虑与恐惧的载体,极大地满足了婴儿攻击的欲望,使婴儿在自由的幻想与攻击中一步步地接近生命的真实。

    当婴儿到十个月左右断奶时,婴儿从内心感觉到乳房早已“不听话”,这使婴儿内心残存的无所不能的夸大感受正逐步走向幻灭,而此时乳房的替代物或过渡物还未完全占据他的内心,他对乳房的专注依然会让他继续对乳房抱有幻想,因乳房带给他太多的丰富感受。另外,断奶的挫折会让他把愤怒投射给乳房,假设为了断奶而在乳房上抹辣椒水或紫药水,会让婴儿感觉乳房不再美好,甚至有些变得“危险”。辣椒的味道会让他感到乳房变得有些可怕,并象征性地认为“变坏”的乳房在报复自己,所以,类似的断奶方式会让婴儿因烦躁或恐惧而不停哭闹,或者使婴儿恶梦不断,暂时给他的心理留下阴影。

    由此可见,婴儿难以断开的并不是乳房本身,而是乳房作为孩子内心世界的象征与寄托,乳房不但有乳汁,也有婴儿无所不能的夸大幻想和原始的爱欲,在生命初期,除了乳房,还有什么东西能使婴儿自由地满足欲望与实现攻击呢?

     

    其次,断奶表面上是生理或生活方式的改变,但对于婴儿来说,他根本没有做好断奶的心理准备,以前那些美好的记忆与生理上的享受都会因断奶而中断,所以他会比较伤心。而对于成人来说断奶也许是麻烦的开始,婴儿即使在白天成功“抛弃”了乳房,但晚上婴儿仍会“变卦”。

    若断奶初期,孩子就碰到一个原则性很强的母亲实行强制断奶的话,会暂时损害到婴儿内心的安全感并破坏他对外界的信任感,因婴儿处理自己不良情绪的能力是很弱的,有时因母亲的“消失”或“欺骗”,他会变得紧张与烦躁,也害怕母亲会抛弃自己,所以很多断奶的孩子会突然变得很粘附,也会要求增加吃奶的次数。当然这并不是为了解决饥饿的问题,而是“心理上的饥饿”在作怪,因为母亲在哺乳孩子时,不但喂饱了婴儿的身体,更重要的是“喂饱”了婴儿的心理需求。但被母亲“抛弃”的经验实在很难以承受,所以有些婴儿会不断反复地询问母亲的动向,有时因害怕母亲离开自己,就连正常的玩耍也放弃了。此时母亲就需要耐心地向婴儿做出保证,并不断地用更好的方式或玩具吸引孩子的注意力,以便缓解他的焦虑与不安。否则,婴儿对母亲的安全依恋会因断奶而破坏,严重的会造成婴儿的分离性焦虑。

    断奶也会使孩子会变得不想吃饭或拒绝喂食,也会暴躁地发脾气或声嘶力竭地哭闹,作为成人会认为孩子不吃饭会影响他的身体发育,所以有时会强迫他吃东西。但因断奶让他的心理暂时认为外界的一切,也包括食物似乎处于变坏了的过程中,他对此会充满愤怒与不安,若强迫喂食的话,会让他感觉更糟糕。有时成人会追着孩子喂食,而无法耐心等待他安静下来或回心转意后再喂食,成人要知道孩子拒绝的并不是真正的食物,而是心理上“变坏”的食物。

    所以,从这个意义上说,断奶本身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,可怕的是断奶过程中的不良方式。母亲最初是启发了婴儿对外部世界的认识,让婴儿产生了无所不能的全能感,但母亲也要学会“温柔而坚决”地引领孩子走出“无所不能”的全能感。母亲要让他逐步认识到,外部世界的很多东西并不是他主观创造的,更不是他能够完全控制的。因此在断奶的过程中,母亲应帮他找到更利于他成长的能够代替乳房的过渡物,让他继续在那些过渡物上安全地控制或创造,并使他充满探索的欲望。

    最后,每个人成长的代价就是不断地与照顾者分离。婴儿与母亲之间因哺乳所发生的亲密连结,带给婴儿许多身体与精神的美妙感觉。虽然这些愉悦的感受婴儿不会描述,但它们却深深印刻在婴儿最真实、最原始的身体记忆里,成为婴儿最初快感的来源,所以乳房和母亲自然成为婴儿“爱”的对像。弗洛伊德曾说:“分离是人类的基本焦虑,之所以分离导致焦虑,是因为人们在内心很害怕失去照顾自己的客体,或者害怕失去这个客体的爱。”所以,断奶会让婴儿错以为失去了客体(母亲或乳房)所带给他的爱,他无法明白大人为什么不让他与爱的东西在一起?有时伴随婴儿困惑的同时,大人也会跟他“讲道理”,但道理不会打消他对乳房的思念与回忆的,反而让他更有压力,所以很多婴儿在断奶时身体会反复生病,这并不是因为缺乏食物营养的缘故,而是他在通过身体的不舒服来象征性地表达心理上的不舒服。

    所以断奶是婴儿与母亲心理上的第二次分离,对婴儿来说更像是一种丧失。丧失会让婴儿精神上很痛苦,并伴随着对丧失的强烈情绪,如:愤怒、无助、失望、焦虑或恐惧等。这些情感发生在婴儿身上会让人们感觉有些不忍心,但人的成长就是忍受分离与丧失痛苦的“断奶”过程,更是心理上由依赖逐渐变得独立的过程。通过断奶人们变成了另一个跟过去心理上不一样的“我”,使“我”真正地渡过幼儿园、小学、青春期、大学以及结婚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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